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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岁做厂妹31岁我成了顶流网文作家
18岁做厂妹31岁我成了顶流网文作家她出身在湖南省一个偏远的农村。先是成了留守儿童——家里贫穷,父母在她小学时去往佛山打工;接着成为厂妹——职高毕业后,家里无力再支持她的学业,薇薇的18岁从和父母同一间厂房开启。流水线上的青春,在重复中日益消磨。
工厂永远是乏味的,唯有到了夜晚,小说创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。在那里,她可以是精致干练的CBD白领,也可以是拯救世界的侠客。她打怪升级,也享受荡气回肠的爱情。
那个世界不停地召唤着她,去寻找一种更理想、更自洽的生活。她决意离开厂房,之后在各种生计中周转——摆夜宵摊、做理发店学徒、学化妆......薇薇的生活渐渐开阔明朗,但这个剧本里好像还是缺了些什么。
薇薇最先去的是一间制衣厂,她的父母也在那里。厂子不大,随时都在招人。进厂的第一天,她被领到一台缝纫机前做简单培训,很快就能够上手操作了。
每天早上8点半,薇薇穿好厂服,准时坐在缝纫机前,踩上脚踏板,开始给衣服钉钮扣。中午12点,她起身吃饭、休息,下午2点到6点继续钉纽扣。
薇薇18岁进厂。对那时刚入社会的她来说,未来的面目模糊不清,父母已为她划定了看起来最适合女孩的出路,进厂或者做文员。薇薇没什么选择的空间,因为后者对学历有些要求,而职高没有优势。这是社会给她上的第一课。
她其实很喜欢学习,尤其喜欢语文。每个学期伊始,她会一刻不停地看完语文科目的新课本,又接着看练习册里的阅读题选文。书里那些精彩的故事,像现实生活的彩色触角,点亮了上学的那些黯淡日子。
学习和上学是两件事,薇薇的成绩一直很普通。职高毕业后,家里没有足够的钱继续支撑一个在学业上不够出色的女儿。当周围的大部分同龄人流向工厂,薇薇也流进了父母打工的那间制衣厂。
那是2009年。厂里的工作很单调,工资计件结算,一件几毛钱,薇薇一个月能挣2000元左右。她很少偷懒,实际上也很难偷懒,钉完一批衣服,马上会送来下一批,旁边的督工走来走去,眼神在厂房里飘荡。
对工厂的感受则是复杂的。刚开始时,双手总是重复同一个动作,肌肉会酸痛难忍,一个星期后就不再有明显的感觉了。双手锻炼出耐受力,肌肉也形成了记忆,一件接一件接一件,起伏的感受被磨平,人变成机器上的零件。
而身体适应后,精神上的空洞和疲累就开始了。靠着一边干活一边跟旁边同事闲聊几句,薇薇能让自己再撑久一点。在这间工厂,她待了快一年,又好像只待了一天。
她又跳到其他行业的工厂,电子厂、帽子厂、玩具厂,但境况没有好转。这些工厂通常没有明确的规章制度,老板找各种理由克扣工资,也没有社保。除了细数起来的种种苛刻,某种程度上,薇薇也逐渐看清了在厂里打工的本质。
工厂乏善可陈,也坚固无比,当需要一份工作,需要一些解决温饱的钱,它就存在于那里,永远是一个选择。但每次看到父母和厂里的一些前辈博鱼·boyu体育,薇薇的心情就变得复杂。
他们勤勤恳恳,拿着长进不多的工资,生活几十年如一日,到了婚龄就组建家庭、生儿育女。多年待在工厂,对外面的环境了解甚少,又背上三代人的压力,很难再主动逃脱这间厂房。
模样更具体的是薇薇周围那些相似的女性。在这样的生活轨迹中,结婚生育是她们人生中鲜有的转折点。那之后,她们或彻底回归家庭,或劳动价值大幅下降,往后的生活只能手心朝上,被鸡毛蒜皮的琐事耗尽精力,唯独对家庭生活的抱怨不止不休。
从小到大,在薇薇熟识的长辈中,唯一没有走进这个怪圈的是她的姑妈。她和其他人都如此不同,有可以称之为事业的工作,有退休后旅行、看书等私人乐趣。她性格开朗、温和,很少谈论自己的丈夫和家庭。年逾古稀,她仍是薇薇的亲戚长辈里智能手机“玩得最溜”的一个。
也是在姑妈的家里,小学五六年级的薇薇第一次知道“小说”,那是姑妈的女儿买来看的。第一次打开小说,薇薇看得如痴如醉,之后几乎抛下了其他所有的娱乐活动,不想看电视也不再出去玩,整天窝在家里看书。
那时薇薇不太会上网,只知道纸质小说,姑妈家则是唯一渠道。她因此常往姑妈家跑,看完一本后,马上去借来下一本。但在跟姐姐借书的时候,薇薇总忍不住观察一旁姑妈的举动。
她有时在经营自己的一块小菜园,有时在安静地阅读生活科普类的图书,有时候还在手机上看直播。许多年后薇薇才明白这种吸引力的来源,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女性人生范本,是离她尚且遥远的理想生活。
薇薇回到耒阳,和发小合计,在路边支个摊子摆些桌椅,卖宵夜。为了做得好吃,每一样菜都被她在家里反复炒过多遍,又请来朋友一起点评、调整口味。
好在摆摊这件事上,努力的成果是显而易见的。薇薇的摊子逐渐吸引了不少回头客,生意最好的几个月,她能挣到比以往打工时多2倍的钱。
摆摊通常从每天晚上6点左右开始,收摊时间多在凌晨2点,随当天客流量和天气调整。凌晨4点左右睡着,醒来已是下午,起床后接着准备食材。周末和节假日这种客流量大的时间段,摆摊时间比平时更长。
这样一来,她和家人、朋友的休息时间几乎完全错开。如果不是还有发小作伴,这份看上去充满烟火气的工作,背后的孤独感其实无以复加。
回到家中,洗漱完毕,她打开手机上的网文app。这些年来,从纸质书到网文,无论生活多忙碌、疲惫,薇薇每晚都会留出时间看会儿小说。
打开小说的那一刻,她成为了从现实生活穿越到书中世界的“穿书”女主,能够短暂抛开一切苦恼,用自己的能力和智慧赢得一场尽如人意的逐梦之旅。关掉小说后,她脑海中迷茫纠结的思绪被清空,沉沉睡去。
摆摊的结局来得很突然。那天刚支起摊位不久,就出现了。这没什么稀奇,但那天一同出现的,还有一辆小型货车。没等薇薇反应过来,开始把她摊位上的东西往货车车厢里搬。
这是没碰见过的情况。薇薇和朋友愣住了,不敢上前,恳求道自己马上就走。无人理睬她们。就像刮过了一阵没有预警的龙卷风,把刚刚还在这里的一切夷为平地。直到人群都散开了,薇薇整个人还是懵的。
这件事给了她不小的冲击。在厂里,她觉得自己是个随时能被替代的机器零件,摆摊后,看似多了些自主的空间,她又随时面临着被处罚的风险。
她意识到自己要寻找一个相对稳定的行业,学一项门槛更高的技术。那时“非主流文化”风靡,各种“杀马特”发型的流行让理发店的生意变得红火,薇薇趁此机会报了一个月的美发培训班。
上课只能入门,其他的都靠实践。新人进入理发店要从学徒做起。既然是“学徒”,是来店里学习,薇薇的月薪就只有最低档的1500元。
她每天最主要的工作是洗头,顾客一般从周五晚上开始增多,到了周末,她一天要给几十个客人洗头。此外,她偶尔会帮店里的师父们给客人上烫染药水,或者打扫地上的碎发。
店里全都是男理发师,薇薇觉得很难融入他们,自己做的也是最基础的杂活儿,这样学不到新的东西。她去跟店长沟通,每次得到的回复都差不多,“之后肯定会教你的。现在店里忙,需要你做这些。”于是,薇薇继续洗头,等待着承诺兑现的那天。
长期、频繁地接触洗发水这类化学物质,又太长时间泡在水里,薇薇的双手很容易起皮开裂,一碰就生疼。但三四个月过去,仍然没有人教她别的技能。薇薇这才发现,做学徒就是打杂,还是最廉价的那种劳动力。
她只好听从老师的建议,重回培训班去学“更适合女孩子”的美妆。吃了上份工作的亏,薇薇先去几家门店咨询了化妆师的工资,大都是底薪两三千,加上一单几百块的提成。
她本是勤奋能干的人,这次终于找到了努力不会轻易付诸东流的方向。先在一家影楼工作,又经朋友推荐跳槽到一家新开的婚纱店。后来的七八年里,婚纱店的名声在当地越来越响。而作为店里最早入职的化妆师之一,薇薇的收入也稳步上升,积累了一批自己的客户。
一切都在慢慢靠近理想中的生活。工作让她认识了很多年轻又时尚的朋友,她也开始拓展自己的业余爱好,上瑜伽课,学爵士,空了还去学一学插花和手工。
2019年底,疫情让一切停滞,婚纱店的生意变得冷清。薇薇的工作突然闲了下来,平时也无法出门。
那段时间,她待在家里,一部接一部地看网文,像是回到了对大千世界充满奇思妙想的学生时代。她回顾自己的足迹,歪歪扭扭踏出的每一步,都在把对远方的想象努力变成现实。
那时的薇薇还不知道,从工厂到摆摊、学习理发和美妆,这些年的成长经历,已经把改变命运的斗志深深刻进了自己的价值认知。这不仅将对她实际的人生产生巨大的影响,也将会变成丰富而宝贵的经验、灵感,从她的笔下汩汩流出。
最初,她从姑妈家里借纸质小说看;初中时学校附近开了家书店,几块钱就能办张借书卡;高中开始住校,她在手机上下载了一大堆小说,睡前躲在宿舍床上看。从青春、言情,到无限流、灵异,她接触的网文种类也更加广泛。
小学时,这股痴迷的劲儿第一次延伸到了笔尖,她拉着班里同样爱看小说的几个小姐妹,一起尝试把脑海中的故事变成文字。在作业本上,她先列下角色的名字、长相、性格,再写出主要情节。写完后,姐妹之间交换阅读,互相鼓励。
前段时间,薇薇在收拾房间时偶然翻出了当年那个写满小说的本子,文笔很稚嫩,有些不会的字只标注了拼音,但写了长长几篇。有点“不堪回首”的同时,她也忍不住再一次被小时候自己对小说的热情所感染。
后来的很多年里,先是课业变得繁重,后是生活中需要应付的事情越来越多,压力堆积,常有心累的感觉。何况,越长大似乎越找不回小时候的自信心态,创作的想法一再搁置,没想到再次提起笔已经是2019年。
那时,薇薇还完全是一个写作新手,对创作方法、网站规则、稿费制度都一窍不通。第一本小说的题材,她隐约觉得应该选择最贴近生活的都市言情,然后还应该构思大概的故事框架和人物设定,接着就动手码字,听天由命。这导致她经常卡文,要么故事线无法推进,要么回头一看发现乱七八糟。
薇薇坚持把这本小说写完了,大概20万字。对于新手而言,能够把第一本小说坚持完成已非易事。很大程度上,这和她只把写小说当成一个爱好有关,“如果刚开始就抱着想火的目的,可能给自己设置的起点就太高了。”
第二本、第三本,薇薇渐入佳境,也逐渐在贴吧、论坛上摸索到一些技巧和规则。她意识到自己常看的网文app原来都接受投稿,比如她已经是7年资深用户的书旗小说app。
但在薇薇心中,书旗小说一直是“大神”聚集之地,她这样的写文“小白”伸手也够不着。写前几本小说时,薇薇觉得自己经验不足、缺乏指导,没有信心能在书旗投稿成功。
2022年,薇薇开始认真构思自己的第四本小说。这一次,她希望能写出一个完整的、既能打动自己也能打动读者的作品。
她把背景设置在上世纪70年代。作为90后,薇薇对那个年代的想象始于家中长辈的讲述,又在小时候家中摆放的老物件,和抽屉里一些落满灰尘的粮票、肉票中变得具体起来。
为了勾勒出那个时代的轮廓,薇薇查阅了很多资料,既要从整体上营造出独属于那时的氛围,人和人之间的关系,也要从细微处填补血肉,如当时的物价、街边墙上的标语、人们吃穿的用品,乃至详细到列车的发车时刻表。
更重要的是,她希望写出一个真正拥有自己独立的成长线和事业线的大女主。在以往看过的小说里,薇薇发现书中的女主们总免不了一些共性。比如,作者会花笔墨去细述男主在工作、社交等场景中的人际关系和故事,而到了女主的部分,主要情节却是一段段的感情纠葛,似乎这就是她们生活的全部。
言情小说更是重灾区。在情感关系中的女主,要么等待着被拯救,要么像风中一朵柔弱的需要呵护的小花。她们缺乏主动性,只满足于享受来自男性角色的帮助和关怀。
在她的第四本小说,《穿书七零:我有一栋百货大楼》中,女主角徐婉宁穿越回到70年代,靠能力扭转了对自己不利的开局,最后闯出了一番事业。与此同时,她和男主保持着一段健康的、相互付出的感情关系。
写作的时候,薇薇常常代入徐婉宁。她同样有“低起点”的开局、曲折坎坷的工作经历,也经历过被人忽视和看轻的痛苦、从零开始的蜕变和重生。因此,薇薇更能明白人在各种境遇中会变得如何脆弱,以及这种脆弱中潜藏的能量。
美食是这部小说的另一大特色。写小说时,薇薇总想起当年那些已不知在何处的桌椅、调料。当时摆摊的经历像一段“可有可无”的插曲,对后来的工作方向也没什么助益。直到构思这部小说时,职业是厨师的女主,和曾研究过美食的薇薇,仿若一拍即合,故事情节几乎信手拈来。
书中的另一个巧思是,以往的穿书题材小说常把原书女主刻画成恶毒无能的形象,以衬托小说女主的正面人格。但在薇薇的小说中,两位女主同样勇敢、善良,甚至隔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。
这部精心构思的小说,薇薇有了足够的信心向书旗小说投稿。编辑很快回复,觉得这个故事不错。“缘分到了”,薇薇顺利签约。从书旗小说的读者变成创作者,她终于实现自己挂念已久的梦想。
投稿前,她设想女主从农村起步,走做生意赚钱升级的传统路线,后来遇到军人男主。但编辑一眼就看出了军人的角色属性将在这类年代文中成为特色,建议她把“地图”改到军属大院,故事的环境一下子变得有意思起来。
后来每当出现卡文,薇薇就会问问编辑,每一次都能得到真诚而有用的建议。在编辑的帮助下,她修改了大纲方向,调整了故事节奏,慢慢明白了怎么设置情节才会更加吸引读者。
写作是孤独的旅程,即便遇到情绪上的困扰,陷入自我怀疑,编辑也会第一时间给她鼓励。“用现在的话来说,就是提供情绪价值。”薇薇的写作自信就在这一点一滴的鼓励中艰难地累积。
第一次收到来自书旗小说的大额奖金时,薇薇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。潜意识里,她总觉得“大神”才和那些奖金有关。这笔4000元的签约奖,是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。
惊喜接二连三地到来。薇薇用心设置的故事和角色被越来越多读者看见,她的主页开始出现催更的留言。有一天,编辑告诉她,这本小说进会员库了,如果能争取进前30名就有1000元奖金。后来,她不仅拿到这1000元,还拿到了第三名的1万元奖金、第二名的1万五千元奖金。
这些都来自书旗小说扶持优秀原创作者的筑金计划,丰厚的奖金也是最初吸引薇薇的原因之一。随着《穿书七零:我有一栋百货大楼》的人气越来越高,目前她靠这部小说获得的稿费和奖金收益已经超过20万,远远超出她最初的预期。
在这些“拿到手软的奖金”里,薇薇最激动的时刻莫过于登上女频金榜的榜首。那天晚上11点多,薇薇收到妈妈的消息,得知自己正排在第二名,离第一名已经不远。榜单是根据选票数实时更新的,如果能在当天晚上12点登上第一名,她将获得筑金计划的最高奖金,10万元。
她守在电脑面前,每分每秒都盯着榜单的变化。排名终于上升,薇薇心中狂喜,但还是不敢相信这10万元真的被自己收入了囊中。
她激动得一夜没睡,想着新买的房子正好缺一笔装修费,想着小说的女主徐婉宁,也想着自己这些年一路艰难跋涉,竭力追寻的,似乎就是这样的时刻——有足够的自信和底气去写作。
那些一直渴望但缺失的故事章节,至此终于。背着往昔的蜿蜒岁月,借着徐婉宁始终向前的力量,薇薇为自己的人生剧本,郑重地翻开了新的一章。